優異生博客

在風景線以外

錢瑋東  第26屆

        某天在FACEBOOK上與一位在社團認識的朋友聊天。我和他都是熱衷做社團的狂熱份子,從校內到校外、從台前到幕後,來去奔波只為了追求自己的興趣與認同。他說,在澳門這樣一個學校與學校、中學與大學接近零交流的地方,身為學生,若非活躍於某個社團或某類型活動,根本不容易認識到其他學校和年級的朋友。當時我想這樣的說法也沒有錯,FB上的朋友,常活躍於社團的那一群人,朋友數總是五、六百起跳,甚至動輒破千;相反其他的多徘徊在三、四百。不是用「FB朋友數」這樣的量化標準丈量一個人的社交生活,但在某層面上似乎也可佐證他這番話。


       FB要邀請朋友參與某個活動時,就是沒有(或撤銷了)「全選」這個功能,當要邀請所有朋友參與活動時,只能一個接一個打勾,實在有夠累人。最近為邀請朋友填一份網上問卷,便像重新把FB上的朋友認識一遍地逐個點擊鼠標逐個打勾;忽然發現除了同學、校內和社團的朋友,還有很大的一部分人都是在不同的交流團時認識的。然後又想起了那位朋友的話,有機會真的很想像在打辯論時對他說,「友方同學你錯了」。


        高中時代總共參加了四個交流團,其中三個都是澳門日報的優異生旅行團。第廿六屆的桂林、廿七屆的北京、還有廿八屆的上海世博及南京,連續三年報名都抽中了,以致於前年去上海時被組員說我「濫用運氣」;但運氣若真的能濫用,濫用在這地方上,也可說是頗有價值的一回事。


        常言道,旅行這種事,重要的不是去哪裡,而是跟誰去。這句話也許不盡準確,畢竟世界上還是有不少的背包客、浪游者在一個人旅行;但對交流團(還有畢業旅行)來說,則是很中肯的評價。是桂林、北京、上海,還是曼谷、巴黎、紐約,都改變不了這樣在風景線以外的一個事實:從第一天在機場出發時──不,應該早在說明茶會時──面對周遭的一群陌生人不知如何搭話或者說是應不應該搭話,到最後一天同樣是在機場的畫面卻變成每人手拿一台相機或蘋果手機瘋了一般地在找人合照或自拍,這六天的轉變過程就像三日兩夜的歷奇營般,因共同行動和共同生活而產生的相互依賴感。


       去旅行總得為自己留下點甚麼東西,不然的話就只是把和朋友在噴水池Starbucks的聊天換到漓江江畔的咖啡座,內容則改成談論象山公園之美、龍脊梯田之秀而已。那些名聞遐邇的景點或許是每趟旅行的必點主菜,但回到原點,一頓飯的光景過後只剩些隱約的味覺彌留;攝影機隨而代替了我們一部分的記憶功能,於是一趟旅行過後,在我們心中留下的大概只剩下所遇到或經歷的人和事;更確切地說,就是朋友和最難忘記的蠢事。像優異生旅行團這樣的交流團,參加者每個都是校內首屈一指、成績斐然的優異生,隨便一位組員可能就是某某全國比賽的冠軍得主;又或者遇到剛好這年中學畢業的,問及準備升讀甚麼大學時,這邊一個會告訴你北大,那邊的則說他要去中大了;但就是這樣的一群優異生,卻可以做出像在南京機場候機室玩遊戲時輸掉而被罰站在椅子上當眾跳Lady Gaga、又或者在北京世貿天幕下一同玩快閃黨這種蠢事,也難怪我們朝陽學會的前會長William常笑說我們是「優異」、是「成績優秀,行為怪異」。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平台或大熔爐裡,很難得地我們也許能找到「同級數」的人成為朋友。不是說貶低看不起其他人或是甚麼負面的意思──畢竟平時的朋友不太可能跟你討論《尤利西斯》、《純粹理性批判》或《量子力學原理》吧?而是找到跟自己思想相近、專長相近、水平相近的人交流,從他們的言談中發現一種不存在於同輩中的知性的靈光在流露,然後發覺世界是比想像中來得更要大、更要寬。這種感覺不是旅行帶來的,而是同行的人使然。


        一月寒假回澳時與北京團的組員聚會。認識他們是兩年前的事,彼此當時也不在同一所學校,但每逢寒假、暑假,總會抽一天出來敘舊。一圍台不滿十人,坐著分別在北京、台灣、香港、澳門高校唸書的(前)優異生,還有將要升大的准考生,委實是怪異的組合。去旅行總要為自己留下點甚麼東西,兩年過去,鏡頭下的景點只封存在硬盤的資料夾和FB的Album裡;忽然發現,有些東西其實並不如印像中的風景線般,容易消褪。